不只有《聊斋》——沭阳洪氏奇案

这个故事是《子不语》的作者袁枚当官时候亲历的事情。

乾隆甲子年间，我在沭阳当县令，有个淮安姓吴的秀才，在一户姓洪的家里教书。洪家是当地的大家，几辈居于此，家里资产颇多。吴秀才带着妻儿一起住在洪家的外房。

一次, 洪家主人临时请吴秀才和他的儿子吃饭, 吴妻独自一人在家。半夜二更时分, 秀才和他的儿子回家, 见妻子被人杀死, 凶器弃在墙外,捡起一看, 原是秀才自家的菜刀。我前去验尸, 见那妇入头颈里有三处刀伤, 咽喉外还流着刚吃完的粥, 惨绝至极，但案件一时没有线索。

洪家有个仆人洪安, 习惯用左手拿东西, 而妇人颈处的刀痕正巧是左重右轻,于是拘捕并审讯他。洪安开始承认自已就是凶手, 后来又说是受了洪家儿子洪生指使杀的，洪生强奸师母不成, 所以要杀她。洪生就是吴秀才的学生。待审讯洪生时, 则说, 奴才洪安曾被自己鞭打过, 所以故意诬陷他。

此案尚未了结, 我就被调任江宁县令，接替我的是县令魏廷会。他竟认为洪安是凶手, 并把卷宗上报。江苏按察司翁藻看了卷宗,认为所供证词并不确凿,就将洪安等人全放了,另找真正凶手。十二年过去了,真凶一直没有找到。

乾隆二十一年元月, 我的堂弟袁凤仪从沭阳来, 说当地有个武生员洪某, 去年病死了, 还未下葬。一天夜里, 洪某托梦给自己的妻子说: “某年某月某日, 自己强奸并杀死了吴秀才的妻子。我逃脱法网已有十多年，现在吴妻的冤魂向天帝控告我, 明天中午天帝就要打雷轰击棺材, 请尽快替我把棺材换个地方藏起来。” 洪某的妻子被这梦惊醒。正在她与家人商量如何用转移棺材时，棺材突然自燃，棺内尸骨全部化为灰烬。而他家里的草屋和家具之类都完好无损。

我才开始觉得自己愧为县令，不能帮民妇伸冤，还对无辜的人用刑，我对自己做官的能力感到深深地怀疑。然而有些事情我还是不明白，上天的惩罚为什么要到十年之后？为什么不在有罪之人活着的时候惩罚他，而要惩罚毫无意识的死尸呢？而像这样死了的人，鬼魂都没有了灵气，又为何还有精力托梦给别人，来爱惜自己的躯壳呢？搞不明白，真搞不明白！